新冠疫情、经济增速放缓和产业转型升级等多方面因素叠加的影响下,从互联网大厂、国内中小企业到外资企业普遍面临不小的经营压力,中国出现“就职冰河期”,青年群体就业问题日益突出。大量年轻人,或者面临就业机会匮乏,或者就业质量降低。国家统计局发布的数据显示,2023年4月份,,较前月继续上升。
尤其值得注意,平台经济催生了各种自营职业,如:视频主播、网约车司机、外卖骑手等。根据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的统计数据,我国灵活就业人员已经超过2个亿。然而,绝大多数自由职业者坦言,他们的收入往往不稳定,业务不确定性而带来的压力更大。许多青年通过非正规工作来谋生,经济安全感下降。这种状态,进而加重社会紧张心理。有很多大学生,毕业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岗位,“啃老”趋势逐渐蔓延开来。青年人口推迟进入劳动力市场,也意味着延后“向成人角色转换”,子女本应承载的家庭负担和经济成本转移给年迈父母。社会学意义上讲,成年是一种社会构建,影响深远。
国家教育部预计,2023届高校毕业生将达到1158万人,同比增加82万人,规模再创历史新高。中国高校供给人才的绝对数量不少,既有普通院校的毕业生,也有高等职业技术院校的毕业生。许多毕业生缺乏招聘岗位需要的适当技能,大学人才培养成果与就业市场期望的落差较大,“有学历无工作”、“高学低就”的现象增多。高等教育的投入,事实上变成了对学历身份的追求,压制了对职业技能的追求。传统教育模式,对劳动市场需求变化的敏感度不足。
科技创新加速前行,以至于人们难以精确评估或无法预测一切技能需求。去年最热门的话题还是metaverse(元宇宙),今年则被chatgpt(聊天型生成式预训练转换模型)取而代之。互联网行业,最近二十年吸引了绝大部分顶尖人才进入。谷歌(google)、推特(twitter)和原来的脸书(meta)等世界知名科技公司,如今却大规模裁员。新技术的广泛运用,改变着社会结构、生产组织方式以及职业概念。技术发展带来“工作性质的变革”(世界银行,2019),工作的形态、规范、内涵,甚至连工作价值都在不断变化。处在新时代,人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迫切地需要可持续地发展劳动技能,确保个人自由地从一种职业转换到另一种职业,应对市场的快速变化,抵御经济风险。教育系统和劳动力市场,都要基于学习成果和技能交付质量,以评估服务供给的品质和效率。用人单位的优才标准,不是仅有专业对口的大学学历(学位),或者现在擅长做什么事情,而是个人适应工作变化的本领有多强。对于国家而言,教育投资带来的社会回报,实际高于对实物资产的投资。人力技能水平提升及价值创造的潜力,与未来的经济社会繁荣紧密相连。技能人才培养,如今成为国家之间实力比较和竞争的重点。我国的高等教育,亟待更新理念和发展模式。
高等教育的发展须重视整体性,体现平等发展权、教育公平性和包容性。当前的教育经费投入过于倾向985和211大学,实际上造成我国高教体系内资源分配的失衡,必须确保一定比例的经费拨给职业教育机构。推动职教改革,大学可以设立预科、副学士,职业教育院校与普通高校之间提供转校机会,增强不同教育层次的衔接和兼容性。受教育的权利,不能以先天的家庭经济因素来区隔,也不能止于早期的求学阶段。受教育者能够从自身条件出发,从容地选择适合自己本阶段的升学道路和发展方向,满足科技创新时代对各层次人才的需要。允许各地的产业界人士转任学术界,有益于培育多元化的科研主体,使教学与不断变化的工作需求得以连结。
全球化进程加深了产业协作,劳动力在不同地区之间流动的规模日益扩大,与数字化工作机会的联系也越来越紧密。技能,也被视为劳动者之间产生交流的通用语言。职业技能标准的国际化、互相承认资历,促使各国的高等院校加强教育开放和全球化导向,增进国际交往。人才的跨境流动以及跨国界的伙伴关系,是推动经济发展、国际合作以及科技进步的重要力量之一。中国与发达国家、发展中国家,有必要广泛开展职业教育领域的交流合作,彼此交换意见、分享最佳做法。职业技能人才培养的多方面对话沟通,有益于加强中国产业和贸易的外部连接,深化已有的中外尊龙凯时人生就博的合作伙伴关系,吸引外国投资进入新兴产业,实现高质量增长的目标。
我国的政策领域,要全面理解技能教育所带来的社会效益(包容性、公正性、社会凝聚力)。在现代化进程中,各国都将改善民生、增进社会福利作为主要目标,努力为广大劳动者提供更多社会保障。支持个人发展的有利条件,不仅是体面工作的机会,还要有职业选择的自由。社会进化之道,不是彼此之间不惜代价地竞争有限的生存机会,而是劳动者有条件使用资源扩大平等发展的空间。长期改善就业和生活水平,技能开发尤为重要。职业教育质量和技能提升,不只是职业院校的使命,已扩大为影响全社会增加就业和提高国民收入的重大事务。
在社会未来发展的进程中,高等教育机构提供的相关技术知识、技能开发,与终生学习以及多种形式的职业教育和培训相互作用,为劳动者提升技能搭建多元化通道。无论在人生哪个阶段,人们都有机会获得帮助,支持其技能学习、发展职业生涯,实现阶层流动。由此,促进社会协调发展和包容性增长。伴随城镇化进程,中国的城市经济圈迅速崛起。多地都在加快科技城建设,对高技能劳动力和创新型人才的竞争只会有增无减。
我国教育界与社会各层面必须紧密联系和加强对话,激发持续投资“人力资本”的动力。根据世界知识产权组织发布的《2022 年全球创新指数》(gii),欧美和亚洲处于全球创新领先地位的经济体,瑞士(1)、美国(2)、瑞典(3)、英国(4)、荷兰(5)、韩国(6)、新加坡(7)、德国(8)、芬兰(9)、丹麦(10)、法国(12)、日本(13)和以色列(16)18,在创新产出和创新人才方面表现突出。纵观这些创新型国家的职业技能教育,行业组织在其中起到了关键作用,一些成熟经验值得中国借鉴,包括:参与决策和立法、协调教育资源、经费资助、教育服务和就业监督等方面。行业组织在我国高等教育治理结构中的地位和作用提升,有助于大力开发劳动人口的技能,增加优质就业机会,特别是解决青年就业问题。技能发展战略,与我国的教育政策、经济和科技政策以及就业政策结合起来,充分调动各方面积极性,促进区域创新和共同繁荣,面向“中国创新”的未来!
(本文作者为安邦智库全球项目主管、高级研究员。本文系anbound“可持续发展政策研究系列”的阶段性成果,更多内容参阅《行业组织推动中国职业教育适应未来》研究报告。)